简单来说,中务在家里度过一个无人问津的周末,这感觉爽快得让她忍不住要大叫。可是欢乐的时光很快就落下帷幕,周末一过,又要去上学了。学校有什么好的,老师话多又无趣,其他人也是,行为幼稚,举止根本都不成熟。中务叹了口气,翻身从枕头下把手机掏出来,屏幕上显示群聊的讯息。她点开看,发现是数原po上一张自己穿新裙子的自拍照,小森在底下回复了句好看,她也跟着回复,既读数显示是6,说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条消息,但是却不回复。关口经常不回消息,其他人为什么不回呢…没多想,中务再次点开了那张照片,多么漂亮的人啊,即使是随意搭在肩上的金色长发还是毫不在意地露出肉感的大腿,数原就是这样散发着魅力的成熟女高。好羡慕,中务想道,反反复复戳开照片看那条裙子,想着自己穿上是否能有数原这样美丽。
好想要这份美貌,好想让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。中务打开摄像头,对准自己的脸,看到一张让人不满意的素颜,平平无奇的五官,完全没有优点……她又切换过去,相机对准自己的大腿。她的腿型很美,一双腿又长又直,她也许只有这样的优点吧,拍下来几张腿部的照片,中务打开自己ins的第二个账号选择上传。很快就有了评论,「好美」「想舔」「可以腿交吗」等评论层出不穷,中务哼笑一声,得意地关闭手机上床睡觉,准备迎接并不欢迎的明天的到来。
Monday
中务是第二个到班上的,她来的时候,关口已经坐在了位置上。她们是前后桌,她坐下时,转头问关口周末做了什么。体型丰满的女孩撑着脸颊,慢吞吞地回,“睡觉。”
中务知道她肯定不止是睡觉,一般来说关口的周末都会在床上度过,并非对别的不感兴趣,而是懒。懒得动,懒得出去玩,之前偶尔还晕倒过几次,大家急得不行,关口却毫不在意地挥着手,说只是太久没有吃饭。问起不吃饭的原因,居然只是因为感觉好累,不想动,佐野为此还怒斥她哪天说不定就随便死在路边,因为不舒服也懒得打电话叫救护车,关口想了想,很认真地点头说这倒有可能。
已经快变成问题少女了,中务转过身默默在心底吐槽。其他人先后进了教室,姐妹淘七个人都坐在后排的不远,呈一个方形式。中务偷偷瞥其他人,她们都是她的朋友,…算是,不过是很古怪的朋友。下了课,很多人都选择出去放风或者呼吸新鲜空气,只有关口留在了教室里。她坐在座位上也不动弹,腿翘在桌下的栏杆上,从抽屉里掏出几份作业来。
先前她还会写点作业,不过最近愈发觉得这些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,对她的人生和往后起不到什么作用,再加上课程量大,有时走神就听不懂了,现在的作业做起来要花费好几个小时,关口逐渐就不乐意写了。其他人似乎怕她因为成绩原因而被迫退学,每次写完作业就往她抽屉里塞任她抄,但关口总是到最后期限了才不得不拿出来誊个两笔。
教室里不止有她,还有其他的几个女生。她不太熟,那几个女生围着其中一个,关口看见她们推搡着她,扯她的头发拽她的裙子,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校园欺凌吧。关口靠在椅背上,有点慵懒地望着那边,有女生注意到她的视线,恶狠狠瞪了她一眼,“看什么看。”
“……”关口也没移开视线。女生走过来,一脚踹翻她的桌子,她朋友们的作业本哗啦掉到了地上,白茫茫的一片。关口眯了眯眼,不满地看了她一眼,弯下身去捡。女生发出嗤笑声,扭身走开了。后来教室只剩下她和那个被欺负的女生,女生用想要哭泣的眼睛望着她,颤颤巍巍的:“明明可以帮我,你为什么不帮我呢?”
她的身影逐渐和关口的朋友其一重合。那个挑染着粉色长发的一直高高在上的白滨也曾这么对她说过,届时她拉着自己裙子,指甲掐进掌心,很是幽怨地质问她。你明明可以帮我,为什么不?
关口的答案一如既往,从未改变:“我就是不想动而已。”
我就是不想动。无论是什么,都麻烦得要死了,什么都不想做,不想动,就是坐在这里就好了,光是呼吸就很累了。
女生离开了,关口把作业捡起来整理好,这时佐野走了进来,她的位置在关口左边,她靠到桌子旁,看着关口低头抄作业,没忍住问,“又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关口头也不抬地说。佐野看着她的笔尖走动,又说,“体育社在招新,你不去吗?”
“不去。”
“为什么不去?你这么好的条件,明明就很适合打球吧。”
“好麻烦啊…不想去。”关口回答,她这种懒散的样子勾起了佐野的怒火,她叉着腰,弯腰望着关口的侧脸质问,“不就是打个球吗?有什么难的?你能不能动起来…为什么天天这么懒啊!什么都懒得干,怎么没见你懒得活着呢!”
关口习惯了佐野经常不定期的发火,偶像小姐每次放课后都要去地下演出,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。她待在佐野身边的时间最长,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些什么,知道佐野发火的时候听着就好,过不了多久她就气消,再有多久她就又开始生气。“玲於……”
“叫我圣子小姐啊!”
“玲於,我给你带了手作的便当。中午一起吃饭吧。”关口说,佐野像泄了气的皮球,怒火一下子烟消云散,她把精心打扮的黑色卷发挽到耳后,脸颊微微泛红,“我才没有说要吃。”
“要抄不完了……”关口刻意无视她的傲娇,这么说。果不其然佐野坐下来,手一伸把她的作业本拿过来,“算了,我帮你写一点吧。”
下午上课时,关口用书本挡住脸睡觉,在梦中被一阵咔擦的声音给吵醒。这声音不大,但窸窸窣窣,她转过头,佐野在做笔记,左前方的白滨又在看着小森,小森漫不经心按着手机,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;中务看不清在做什么,也许是在学习;右前方的数原撑开化妆镜捏着粉扑,镜子里突兀撞到她的视线,还冲她眨了眨眼,再之后就是右边的片寄,班花缩在下面,一点点嚼着零食。关口看了她两眼,片寄看到了,神色有些羞敛,举着一片饼干趁老师不注意递到关口的嘴边。
咔擦。关口吃掉了饼干。
这慵懒的女孩就这样闲散地度过每一天。
Tuesday
关口刚到教室,就听见佐野怒气满满的声音。她又发火了,这次是对中务。她到自己位置上坐下,佐野似乎和中务吵得不可开交,关口也不准备去管,反正不管是什么小事她们两个都会闹起来。只是这次佐野占了上风(不如说和他人的争执里有98%佐野都占上风),中务咬着唇隐忍着,脸憋得通红,似乎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。这次好像是中务问佐野借裙子,中间具体是怎么了,关口没听出个所以然。总之佐野非常生气,在暴怒的情况下甚至说出来“想要裙子你自己去卖不行吗,那样就有钱买了吧”这样强大杀伤力的话,中务一言不发地跑出了教室,这时佐野讷讷闭了嘴,沉下表情。她瞥了一眼在旁边的关口,“看什么看。”就坐下来,也不再说话了。
最近她的演出还算顺利,也和粉丝热情互动,排得太满太无理的行程经常让偶像大发雷霆。她的情绪连带着精神一同不稳定,一些小事就会被无限放大。烦死了。她阴沉着那张被很多人夸过可爱的脸,没形象地用指甲抠着桌面,哪有那副冲大家wink摆出经典姿势卖萌卖唱的娇兰模样。
恶心人。佐野这么评价自己的活动,为了钱她不得不妥协,即使这副略旧的学生服加之可爱脸蛋才是她的优点及卖点,佐野还是这么想说。真正的她根本不喜欢穿这样长度的裙子,也不喜欢对着膈应的大叔卖笑,任由那些男人摸自己的手和背,有时候拦不住,还会被强硬地搂抱。烦死了,所有人都烦死了,自己发信息在姐妹群里,没有说这件事,大家热烈地探讨什么事时佐野想,烦死了,烦死了,大家都去死吧,世界快爆炸吧。
佐野大部分时间心情都不好,一旦不高兴她就想方设法让其他人也不高兴。佐野写了好几个纸条,对着自己朋友头上丢。白滨先被她打到,没怎么生气,打开纸条一看,那顿时暴起的黑暗气场比佐野的怒火还要强大。佐野不在乎地笑了一下,这时小森也打开了纸条,有些疑惑地望了她一眼。白滨霎时间收起那股阴暗气息,不自然地梳着自己的长发,眼神偷偷往小森那边看。金发辣妹注意到她,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容。
接下来是中务,她被砸中,没敢吭声,怕自己随便什么举动又让佐野生气。佐野砸了她好几下,最后一次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过来,佐野指了指,示意她把纸团打开。右边的数原被波及到,但也收到了佐野给她传输的小纸条,佐野这人有时就喜欢做这样幼稚的事情。不过她倒不讨厌。
打开纸条,发现上面是一团乱码。数原无奈地笑了一下,把纸条塞进了抽屉。她继续丢,没丢给关口,反正她也懒得打开看。她的纸条传过关口的颈后,却不小心在片寄转过来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。
细微的伤口,血却马上流了下来。片寄被这火辣辣的痛苦伤到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她嘴里还含着糖果,有些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。
佐野一下子慌了神,她知道片寄在课余时间要出去做模特,对她而言脸是很重要的。白滨皱起眉,不赞同地瞥她一眼。中务也看到了,没有说话而是打开自己的纸条,上面只有佐野歪歪扭扭写的一句话,「别生气了」。她提笔在下面写了个「好」,举手说自己和片寄不舒服,想要去保健室一趟。
Wednesday
中务心不在焉,甚至觉得时间漫长。她不住地往墙上的时钟看,希望时间过得快点,又希望慢一点。
她的脑子里还回荡着昨天佐野那句气话,其实在那之前她就有了点这样的想法,没想到那么快就被佐野无心地点破。她不怪她,只怪自己为什么有那样多的欲望。ins上积累了不少粉丝,她把自己的照片设置为付费观看,一张腿照就赚到一千五百日元,她拿着钱还有点回不过神,她搜了数原同款的那条裙子,直到下单成功的消息音打破她的迷茫,她才后知后觉知道这是真的。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,中务有点焦虑地望着时钟,课也听不进去。
她的朋友们大概不会知道她在做什么。事实上,白滨刚刚悄悄问她要不要放学一起去逛饰品店买点东西,甚至总是不参与活动的片寄都给她发讯息说要不要一起回家,她猜那大概是因为昨天陪她去了保健室,片寄在路上还问她哪里不舒服,她给她脸上擦药消毒,疼得班花呲牙咧嘴。
片寄身上老是带着零食,她在她口袋里塞了一袋水果味的糖,坐在床边,两个人打发时间般聊起天。片寄因为工作,总是没什么空和她们混在一起。中务记不清自己和她都说过什么,只记得自己看向片寄柔顺的长发和戴在脖上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,说自己好想要钱。
不管用什么办法,不管要怎么样,都想要钱,很多钱,能够让她不再烦恼的钱。
片寄却面露忧虑,手搭在她大腿上,说钱不能解决问题的,中务不太同意,嘴上没说,心里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。片寄的薪资拿的很高,说不定跟佐野差不多,她不缺钱,当然不明白她的痛苦。那种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,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感觉,真的令人难耐得痛苦。
她什么都想要,才什么都得不到。片寄懂什么呢,佐野又懂什么呢,她们那种可以随便凭脸拿到钱的人跟她又有何不同,她们卖的是脸,她则是身体的某部分,没什么不一样的。不这么做的话,怎么得到想要的东西呢…每个人都是在多多少少牺牲自己,所以才能拿到那么多东西啊!
有个经常花钱买照片的人,某日终于给她发了私信,起初只是说点无关大雅的事情,中务大胆地、自暴自弃地给那人回了一条,没想到那人回复得很快,最终决定今天下午就约她出来。中务没想到钱来得这么快而简单,转账的页面一直开着,她的心怦怦跳,第一次腿交就能得到三万日元,可以买好多条漂亮的衣服和东西…钱果然很棒啊。
白滨又问她,要不要一起逛街?中务摇摇头,拒绝了,明里暗里表现出自己有约。白滨很惊讶,中务看她这样,心里有股得意的感觉。得意完了,又觉得很可悲,心里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吗,可是、中务看了看那预先转过来的不算在全款里的一万“零花钱”,下定了决心。
奇怪的是今天所有人都异常地关注她,小森下课后坐在她前面和她聊美甲话题,给她看自己新做的粉色亮晶晶的指甲。中务其实总有些怕和这样大方开朗的辣妹讲话,她在班上只能算是平平无奇,真不知道和这种女孩会有什么交集,好在小森是班里唯一会主动跟她搭话聊天的辣妹(其他人看不上她),还说自己很是喜欢她。
数原坐她旁边,老是在化妆,中务必须承认她好看又性感,几乎拥有了自己所有缺少的东西,心里很是羡慕。没关系,她安慰自己,等到自己有钱了就可以赶得上她了,只要有钱就好了…
“裕太怎么这么紧张?”数原问,“之后要见男朋友?”
“不、不是啦…”中务答道。
“裕太怎么会有男朋友啊。”佐野说,“我都没有,裕太不可能会有的。”
中务想反驳,又找不到词来说。片寄道,“玲於,你不要这么打击人。”
佐野小声切了一下,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给她,“管他的…这个给你,到时候记得把它和好消息一起带回来啊。”中务拿过来看,发现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符。
白滨笑盈盈地凑过来,漂亮到妖巧的脸蛋仔细端详着她,拍着手高兴道,“那我要给你做个新的发型!男人看了绝对会喜欢的~”
“那我给裕太做新指甲——”小森也兴高采烈。
中务还想说点什么,那支数原刚用过的唇彩点在她唇上,她看向数原,数原挑了挑眉,语调暧昧地:“我给你化妆。”
Thursday
白滨又换了男朋友,她说这话时,中务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,其他人有些吃惊,再是习以为常。白滨又看向小森,以为她会跟大家一样露出“又换了?”的神情,没想到小森略忧愁地看她,嘴唇一张一合:“为什么呢?之前那个欺负亚岚了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面对小森的脸,白滨干巴巴地回答,她又故作高兴地对其他人说,“是贝斯手哦,长得很帅,身材也好,唱歌也很棒的。”
得到了众人一片羡慕和夸赞声,她余光偷看小森,小森在自己位置上低垂着眼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每次白滨告诉姐妹们她换了新男友,她就会这样,白滨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不爽。她特意早早写完作业塞给关口,免得她又不写作业,然后大肆讲述自己要和帅气男友约会,那将是多么愉快多么有趣,不出所料,小森还是那种表情,白滨收起笑容,脸色看起来竟有几分苍白。
白滨在班上的人气不比别人差,她的扮系和其他人不一样,哥特系又带着少女的青涩,少女感中又有一丝轻熟的魅力,像是支剧毒的曼陀罗花。因为她和小森关系好,还有段时间被戏称为是“光暗组合”。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小森总是那副表情——不管是坐着还是怎样,都给人一股居高临下的怜悯感。白滨讨厌死了她这副模样,自己也说不清还有什么感觉夹杂其中,她条件好,各方面都优异,但在小森面前,她就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比不过她。
小森是她最好的朋友,白滨曾经说。那时小森愣了愣,似乎是有点害羞地推了推她,喊她别继续说了,白滨也很高兴,可是无意间扫过小森的手机屏幕,高兴的表情马上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平静到扭曲的面孔:“那是谁啊?”
“嗯?”小森抬头看她,“是同学啦,不怎么熟的。”
白滨这时候却闹起来,她自己都知道说出这种话来多么过界和丢脸,但她就是存心不想要她好过。她几乎是泫然欲泣地望着小森,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,“不喜欢我吗?”
小森怔怔的,看她这副模样也难得慌乱起来,“没有呀,”她用袖子轻轻擦白滨的眼泪,“不会不喜欢……”
“那你为什么和别人聊天?”白滨不依不饶,“呐,你就和我玩嘛…你就和我一个人玩……”
小森微微蹙眉,这不是一个烦恼的信号。她举起手机,摁得按键啪啪作响,然后递给她看,“我把她们都删掉了。”
白滨拿过来检查,发现她说的是真的,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,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无理取闹,小森也依旧纵容?完全不懂,不管自己怎样隐藏着疯狂,避免露出各式各样的丑态,小森就像是高高照耀着的太阳,在阳光下她漆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为什么小森就不会失态,不会悲伤,不会为感情而烦恼,什么什么什么都不会呢?这不公平啊!谁都喜欢小森,谁都愿意和她打交道,为人大方又热情,平日又很善良,无论怎样都是笑着的,妆容精致,十足十让人心动的辣妹,为什么呢,为什么和她待在一起自己就显得那么难堪和丑陋呢?白滨发了疯地嫉妒,甚至在脑海里千万遍掐住小森的脖子,想质问她,想掐死她,最想做的,却是让小森露出更多鲜活的、只属于她的表情来。
放课后,她们七个一般会在教室里闲聊一会再去做自己的事。白滨收拾着自己东西,突然很不想去男朋友那里,却仍然是装作羞涩中带着欣喜,说马上要去约会了,佐野听不出情绪地说了句真好啊,中务抖了一下,低着头不敢说话,但眼底写满了羡慕;关口诶诶——拉长了音调,片寄也没说话,一直吃着关口和佐野给她的零食,白滨看到了数原,数原也正巧在看她。她知道数原才是她们之中那个最不会缺人的,同样她也嫉妒数原,她漫不经心,随便,可有那么多的人爱她。
想要被爱啊。无意间把这句话说出口时,数原接了嘴,“怎样?”她的语气有些奇怪,“你们等会要去开房吗?”
没料到她说的这么直白,白滨也没想过自己和男人进行到那一步。她逞强地说是啊,发现小森微不可闻皱了下眉,白滨一瞬紧张起来,假装不在意回头,“隼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去啦。”
小森打量她,慢吞吞地,“随你呀。”她半撑着脸颊,用指尖勾了下白滨被班里男生评价为绝对领域地带的丝袜,轻轻笑着说,“亚岚要是想,就去做嘛。”
Friday
直觉告诉小森,白滨昨晚并没有和男友见面。
小森按着自己坠了好多挂饰的手机,握在手上其实有点重,不过她不介意,上课下课她都玩着手机,手机里也没什么东西,只是俄罗斯方块、贪吃蛇这样简易又能玩很久的小游戏。
已经发现了,白滨经常对她有热切到不自然的关注,所以小森转过脸,用口型问她昨天怎样了?得到白滨“没去就回家了”的答案,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玩游戏。这是当然的,白滨虽然爱妒,但似乎很在意其他人(尤其是她)的看法,然后呢……小森转了转眼珠,瞥了瞥她的朋友们,中务总低落渴望,会有一天为钱出卖灵魂;关口懒到不行,面对其他人的暴行也漠不关心,已经足够堪称罪恶;佐野长时间阴晴不定,像真正的大小姐脾气,明明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,那时候她还是很注意自己一言一行呢,果然出名之后的人就会变啊;数原只顾自己漂亮,偶尔玩点占卜水晶球这种玄学东西,实际上她确实迷人又性感,制服裙子都改装,看她的样子也是会经常出去约会或者有性生活,除了纵欲没别的爱好吧;片寄更是好懂,为了学费不得不出去工作的模特班花,嘴上说不喜欢这样的评比,心里也为自己被评价到高等级那行沾沾自喜。小森在心里笑了一声,略有自得。书本上的知识她粗略扫一眼就能学个大概,考试成绩也还算中上,看透别人是她独一无二的本事,所以面对这些在某方面来说性格有缺陷的朋友们,她总呈现出一副包容的姿态。
没办法嘛,她想,毕竟大家都这样,我不宽容怎么可以呢。小森摸着自己长长的亮亮指甲,她最大的爱好是美甲,其次是买各种好看的唇彩,其他人没她独特的眼光,因此买到的唇彩总会差点什么。那时小森也不介意,不如说在等待着某个人拉起她,乞求期待让她给她们出出主意,然后她就可以展示自己厉害的选择门道,得到一片赞赏。老师在讲台上点了她的名字,让她起来回答问题,这只是个对她来说简单得不能更的问题,所以她说出答案,亲耳听到老师的夸奖再落座。桌肚里,她又开始按着手机。
她听到细碎的声音,知道是片寄又在吃零食,小森做得很好,经常抽空去小超市买点什么,让关口或者中务陪着她去,她知道她们心里都会小小感谢,感谢她会选择她们这样普通的女孩。买来的零食她从不吃,全部分给朋友们,这时一种悄悄的喜悦就占满了她的心头。
她跟所有人都相处很好,在她面前,佐野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任性,因为小森不会骂她也不会怎样,只是笑着把她搂到怀里,摸着她脑袋说好啦我知道你很努力;她为了白滨,把其他人都删掉了,只剩下她们六个,白滨看起来有些病态,她任由她不受控制时掐着自己手臂,即使有时太痛她会忍不住掉下眼泪,她贴着白滨,知道白滨喜欢自己做什么并乖顺听话地照做;在空空的教室里突然搂住关口和她讲话,拖着她玩,关口虽然嘴上不说,但总是很配合地和她在一起;会抱住中务的腰撒娇,夸她夸到不好意思,中务总是很自卑,为此她得多说她的优点,说她人好学习好,说她善良可爱,说她腰细腿长,中务常常忸怩地缩成一团;买来的零食一大半都送给了片寄,片寄笑起来很可爱,不愧是班花,她经常陪着她在阴凉的楼梯间吃东西,片寄有时会不好意思,所以喂给她吃些什么,小森嚼着片寄递过来的水果、或者饼干、糖果……好多东西,很是得意;和数原更是简单,她知道数原一直以来藏着什么秘密,所以在没人的隔间、体育室,或者什么地方,她和数原贴在一起,会接吻,互相抚摸,但总是不做到最后一步。那时,她就整理好自己的衣服,把片寄最近的行程拿出来和数原分享,她不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好,不过是和数原拉近距离的必要资源罢了。
大家都很喜欢她。小森笑了笑,意识到白滨又看过来了,她按了两下手机,把屏幕对准了漂亮女孩:“看呀,”她说,“通关了哦。”
Saturday
数原得到了去片寄家里的机会。片寄难得有周末的假,好不容易上完学,周末又得去摄影棚待一整天,她听说片寄能休息后,不抱希望地问可不可以去她家玩,片寄想了一下(真的只有一下,大概几秒钟),说可以,不过家里很乱。
数原不在乎那些,周六的早晨她特地起很早,衣柜的衣服都试了遍,最后选定一套性感也不失俏皮的套装,喷了点香水就出发,她的金发垂在身后,随着风一飘一飘,终于有这一天了。数原在去往片寄家里的路上想道,先前一直没敢说,还以为能去她家里是要和大家一起去,数原不介意和大家一起去片寄家玩,但如果有机会,还是想要和片寄单独待在一起。在路上她又被人堵住要联系方式,照平时她会点点自己指尖留一个,但现在满心都是片寄,自然没空理会。
片寄普通地穿着睡衣,没穿那套经典装,头上没有发卡,棕色的发丝垂在胸前,数原偷偷端详她,发现她没穿内衣,脸立刻红了起来。数原环视她房间,并没有她说的乱,反倒很整洁,衣服好好叠在椅子上,散发一股淡淡的香气。片寄站起来,把房间门反锁,从床底拖出来一个很大的箱子,数原有些好奇地往里看,发现是不同种类的零食。这家伙,也太喜欢吃这些了吧。
女孩一起玩无非是茶话会,聊点什么,一起看书画画十字绣,片寄和她聊得很好,在此之间,也总是嘴上不停,数原几次都担忧地看着她,想叫她别再吃了,可片寄的眼睛亮闪闪,她又不忍心说。但之后她实在忍不住担心片寄的身体,主动喊住了她。数原也不知怎么想,把手抚在她腹部,轻轻揉了揉,“别吃了。”她说。
“没有长胖……”片寄委屈道。她最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,明明知道模特最重要的就是身材,还是放肆地吃着严格管控的东西。已经受够为了拍摄而强忍吃饭的欲望,在这之前她好多次都看着朋友们快乐地吃着便当,自己却只能吃下家里提供的那么一点蔬菜,没味道、很少,吃不饱,也不好吃,当她看到坐在前面的数原和她对上视线,问她要不要吃,片寄马上拒绝了。“开什么玩笑,我在控制体重呢。”她这么回答,眼睛却黏着那份便当移不开。她太饿,下午的课也听不进去,不知道是谁往她桌上放了颗糖,她回到座位时还有点弄不清情况。
“不可以吃糖。”妈妈对她说过。
长时间的控制让她几近发疯,趁着上课没人注意到,她紧紧攥着那颗糖,像是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,她慢慢剥开糖纸,好大声,肯定被听见了吧,老师在看着这边,所有人都在看着,他们说不许吃,不能吃,片寄你可不能吃东西啊……片寄埋下去,把糖果卷进了嘴里。
当晚,她买了一袋零食,偷偷摸摸进了房间把门锁上,仿佛在进行什么刺激的活动,她撕开包装,慢慢吃了一口,第二口、第三……她忍不住哭了出来,一边流泪,一边把那袋零食吃完了。之后就开始长时间的报复行径,她总是在吃东西,不过多久又因为愧疚和心虚跑去卫生间大吐特吐,每次都很痛苦,可她还是想吃,控制不住地想要吃东西。
“感觉要有小肚子了。”数原坐得离她很近,声音低下去,又轻柔地摸了几下。片寄在工作时也总被人摸,她不介意朋友这样做,只是有些娇嗔地说了句,“烦死了。”
她让数原把腿并起来,自己躺在她大腿上,一点一点含着糖,数原的脸红红的,她看起来很美,片寄抬眼看她,“要吃吗?”
她用舌头卷着那颗糖给数原看,扯过糖袋在她面前晃了晃。
Sunday
没人知道,就连小森也不知道,数原虽然会存下男人的联系方式,却从来没真正和男人在一起过。她那么漂亮,几乎每个人都以为她要么是爱美,要么是打扮给特定的男性来看,其实除去爱美,数原打扮如此美艳,只是想给那些能关注到别人装束、以及“特殊的”女生来看。
小森了解她,但不完全了解。她不知道除了她,其他人也和数原有过一段关系,不过像她那样,不会做到最后。她和白滨是在一个下雨的下午,白滨又因为小森的事情而烦恼,甚至还想问她借水晶球来占卜小森什么时候能看她一眼,数原不懂她的执着,却想放声嘲笑,她看得清,知道白滨找男朋友也不过是想要多得到小森几个眼神。她摸着白滨的腿,亲着她耳朵,白滨沉默了一下,很快就回抱住了她。
关口太懒,所以数原一般都去她的家。她做什么关口都任着,偶尔抬手圈着她的腰,她连搭配都懒得去想,干脆直接问片寄可不可以和她一个造型,片寄那时候还有些吃惊,不过随即就笑起来:“当然可以啦。”她握着关口的手摇了摇,“我们是朋友嘛。”
实际上是她知道关口就算和她一个造型,也不过是把她衬得更可爱。她低头看着关口,关口不知道在想什么,也许是在想她,也许是别人。反正她也不怎么在乎。她喜欢窝在关口的胸口,很柔软,也很温暖,关口抱着她,两个人闲散地在床上午睡,头发都搅在一起。
和佐野的有些波折,放学后佐野又因为什么事大发脾气,冲着电话那头说不去了,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喘。数原拍了拍她的肩膀,没想到被她挥下去,眼圈瞪得通红,“你别碰我!”
“哎呀,”数原摸摸她的头,“别生气了吧。”
她坐在她课桌上,用腿去勾佐野的裙子,佐野不傻,攥紧了衣摆问她想做什么,数原没有说话,佐野在长久的沉默后,向着她提起了裙子。
某天的下午,数原约到了中务。实际上她给经常发腿照的那个博主发了私信,博主回复她,她下午就去赴了约,进了酒店才发现是中务。中务也很慌张,但随即又像放弃什么一般招呼她过去,数原不得不承认她的腿真的很棒,摸起来手感细腻,看起来也十分漂亮。之后她依照约定给了中务三万日元,中务洗完澡,对她说假装没发生过,数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
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和小森,和小森不需要任何理由,小森也从来不问,反而在结束后主动告诉她一些她想听的事情——关于片寄,她最想听的就是那个。她很喜欢她,所以从没对她表现出来任何感觉,片寄如今还被蒙在鼓里。片寄会毫无顾虑和任何人贴近,没有什么含义地贴近,数原想,很羡慕。除了她,没人对片寄抱着那种想法,所以白滨可以随意地扯着片寄的头发捉弄她,佐野掐她的腰,小森乱摸她,中务在旁边看着,一般欺负完片寄下一个就轮到她了,关口不怎么参与,或者抱着她们几个不松手。而她,她只能在这样的机会里偷偷去嗅一嗅片寄的长发,亦或是假装不经意蹭过她的肌肤。
有时,数原会觉得她们七个是互相讨厌的。群聊每天都在发消息,但不是每个人都对其他人的生活感兴趣,既读数变成6,没有一个人回复。每个人都自顾自往群里发着东西,也不管其他人是否感兴趣是否观看,仿佛这个小群成为她们在这里唯一的宣泄口,在学校,就冲对方发泄,在家,只能按着手机在群聊里说些什么。
也许,她们是互相喜欢着的。忘了是谁曾经想去找其他的交际圈,最后还是回到了她们六人之中,这时候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比清楚她们七个人只能待在一起,不管关系多么畸形古怪,不管怎样不管谁来,她们七个人都站在这个循环的圆圈里,永远出不去。
好在她们每个人都心甘情愿。